“处方有出处，用药有胆识，辨证要准确，治病抓主因。”这是全国名中医、河南省中医院院长崔应麟教授对临床工作的要求。近日，《生命时报》记者电话连线崔应麟院长，虽未见面，但电话那头传来的话语极其沉稳，像极了老中医把脉看病的样子——话不多，但“一眼洞察、一针见血”。本期，我们请崔应麟院长聊聊他擅长的脑病领域，详谈受众关注的中风及失眠这些健康问题的中医药防治方法。
中医能治病、能治大病
河南是中医药大省和医圣故里，中医药文化底蕴深厚。作为中原规模最大的省级综合性中医院的执掌者，崔应麟与中医的缘分从小就奠定了。“我小时候就生活在中医药文化氛围中，周围的人生病了都看中医，我也对中医很感兴趣。”崔应麟自幼受教于全国首批五百名名老中医石冠卿教授，他认定了“中医能治病、能治大病”。抱着这股子执着劲，15岁那年，崔应麟考入河南中医学院（现为河南中医药大学），开始了中医从医路。
1984年大学毕业后，崔应麟分配到河南安阳市脉管炎医院，任临床部主任，治疗周围血管病等疾病。在任期间，崔应麟的临床水平得到患者的认可，每日门诊量过百，分管一百多张床位，属于医院的“拓荒一代”。1986年，崔应麟重回母校，研读中医内科（黄帝内经方向），如愿成为石冠卿教授的硕士研究生。石冠卿早年投师于清丰县名医梁向荣门下学习中医，后又师从清末廪生（廪生是考到第一名的童生），22岁悬壶乡里，专研《黄帝内经》。在名师指导下，崔应麟的医学知识与医德修养都突飞猛进，打下了很好的中医底子。1989年研究生毕业后，崔应麟进入河南省中医院从事中医内科工作，先后在内分泌、脑病、急诊及老年病科工作，对内科杂病形成了深刻的认识，对心脑血管疾病及其发病机制的认识颇有心得。
“作为医者，要有情怀”。2003年面对突如其来的非典疫情，崔应麟主动请缨前往一线，经过团队协作，历时3个月的艰苦奋战，以无死亡病例、无医务人员感染、无输出病例的优异成绩，赢得了河南防治非典斗争的胜利。2020年新冠肺炎席卷而来，崔应麟依然逆行出征，亲赴定点医院指导中医治疗。
益气活血，防治中风
脑卒中（俗称“中风”）是一个具有高患病率、高发病率、高死亡率和高致残率的“四高”疾病。新版中国卒中统计报告显示，过去30年来，我国脑卒中死亡率一直快速增长，增长速度超过其他国家；2019年，我国新增脑卒中患者394万例。
在崔应麟看来，我国中风发病率居高不下，与我国步入老龄化社会、人们生活压力大、生活节奏快、饮食习惯不良等因素密切相关。“风、火、痰、瘀、虚皆可导致中风，但归根结底，在于人体元气亏虚，脏腑功能失调，气血运行不畅，水液代谢失常而发病。”崔应麟说，血行不畅发为瘀，水运不畅发为痰，痰瘀互阻，蕴而生热，化火生风，产生的瘀毒、热毒、痰毒进一步损伤脑络，形成一种恶性循环。其中，气虚血瘀是其发生发展的最根本原因。气与血是人体内的两大类基本物质，在人体生命活动中占有很重要的地位，《素问·调经论》指出：“人之所有者，血与气耳”。“气能行血”，气是血液生成和运行的动力，人体气虚，无力推动血液在脉管内运行，引起血液瘀滞，阻塞脉管，导致中风；“气能摄血”，气虚导致固摄无力，血溢脉外产生血瘀，发为中风。同时，痰、热、火等病因也可共存，但气虚是其发病的基础。
经过30多年大量临床病例研究，崔应麟研制了以益气活血为主要治法的“益气通脉方”，其由人参、三七、丹参、土鳖虫、水蛭、大黄等按适当比例配伍而成。方中，人参大补元气、旺气行血为君药；三七、丹参活血止痛、祛瘀生新为臣药；土鳖虫、水蛭合用，可破血逐瘀、通经活络，虫类药力专善走，以助药力周行全身，大黄祛浊泻下，逐瘀清热，三药合用，即可佐助君臣益气活血之功，又可制约人参之热。纵观全方，共奏益气活血、通络泄浊之功。
此外，中风的发生与年龄因素也分不开。《素问·阴阳应象大论》有过这样的描述：“年四十，而阴气自半也”。阴气，指的是阴精，尤其与肾有关，也可以理解为肾精亏损。自半，既反映了自然过程，又反映肾精衰退的程度。故从人体生理角度讲，进入40岁以后，阴精衰少，肝肾渐虚，机体功能下降，容易诱发中风。“说白了，就是身体条件不行了”，崔应麟表示，对中风病的治疗，应采用“急则治其标，缓则治其本”的原则，以益气活血、清热解毒、息风通络为治法。
众所周知，中风发病急骤，难道就没办法“未卜先知”？崔应麟提醒，早期识别中风的高危因素，如高血压、高血脂、高血糖等，在预防中风上有重要意义。他给出了一些建议：1.“虚邪贼风，避之有时”，日常生活中要避免邪气入侵，同时调和正气。2.要顺应四时阴阳生长来养生，即“春夏养阳，秋冬养阴”，使得肌肉壮实、凑理（肌肉的纹理）致密，外邪不得入侵；也使五脏安定、志意调和，避邪有时。在崔应麟看来，“法于阴阳，和于术数，饮食有节，起居有常，不妄作劳”，是最基本的养生防病方法。
血脉通畅，失眠自愈
擅长治疗脑病的崔应麟，在调理睡眠上也有一手。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，生活节奏的日益加快，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饱受失眠困扰。数据显示，我国大约有45.4%的人存在不同程度的睡眠障碍，严重影响人们的工作和生活质量。崔应麟认为失眠的病因错综复杂，环境的改变、不良的生活习惯、饮食、情志、药物因素等均与失眠发病相关。“究其根本，病因在虚实两端。”崔应麟说，虚者气道涩滞、营卫（护卫、守卫）失调、阳不入阴，阳气不能与阴气相互融合，协调运转。打个比方，一杯热水与一杯凉水，掺杂在一起才能变成温水，喝下去不会觉得烫，也不会伤身。但如果两杯水不能融合，不能达到最好的状态，就会出问题。实者在于气滞、血瘀、痰湿阻滞经脉，使阴阳经不能正常交接导致失眠。
怎么判断自己有失眠问题？崔应麟给出了四个标准：1.入睡困难，难以熟睡。2.梦中惊醒之后很难再入睡，睡醒之后精力并没有恢复。3.睡眠时很容易被身边的事物惊醒，对身边的声音、灯光等非常敏感。4.多梦，做梦不停，甚至半夜醒后再入睡，能接着之前的梦继续做下去。
治疗失眠，崔应麟有个原则，就是让血脉保持通畅。想要达到这个效果，治疗应以调和营卫、补养气血、理气活血、化痰祛瘀为主。“听起来晦涩，做起来并不难”，崔应麟给出了调护方法：1.养成按时入睡的习惯。“天人相应”的睡眠理论，是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必然结果。“薄暮收拒，无扰筋骨”，到了晚上避免游泳、剧烈运动，要让心神安静下来。2.营卫调节。营卫源于中焦脾胃，胃肠之气通畅有助于营卫的化生与运行，是人体寤寐（寤：睡醒；寐：就寝）节律正常的关键，决定了睡眠节律的“昼精夜瞑”。3.阴阳调节。顺应自然界阴阳节律性变化保养身体，春季养生发之气，夏季养生长之气，秋季养收敛之气，冬季养藏养之气。4.脏腑调节。五神、五志的调和，在调节睡眠过程中举足轻重。5.经络调节。日常选择舒缓的运动保持经脉气血的通畅，以助阳入阴、助卫运行。
吞津撞背，养脑健脑
从事心脑血管病临床研究几十年，崔应麟在脑病的健康养护方面深有心得。他虽然常年忙于工作，但始终思维敏捷，思路清晰。平时，崔应麟有两个简便的养脑健脑方法，这里推荐给读者：
吞津法。宁神静气，正体舒气，以舌抵上，令津液缓缓流出，充满口中，缓缓咽下，每日不拘时间，吞津十口。此法引自清代名医程钟龄《医学心悟·治阴无上妙法》，适用于阴虚阳盛患者，表现为潮热盗汗、五心烦热、腰膝酸软等。可别小看吞津法，“因人身之金津玉液，可以敷布五脏，洒陈六腑，注之于肾，化为精而充脑”。
撞背通督脉法。不拘时间，周身放松即可，适用于阳虚人群，表现为畏寒怕冷、四肢不温、颈肩腰腿疼痛。此法通督脉，督脉主一身阳气，是“阳脉之海”；也有助于补助和调节足太阳膀胱经，以疏布阳气。
崔应麟教授给读者朋友开了一个有益气活血效果的代茶饮：黄芪5~10克、山楂9~12克、红花3~5克，一起冲泡代茶饮用。服用后如果出现腹胀问题，可用陈皮解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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